宗庆后遗产风暴与企业家财富传承的法律困局与破解之道
2024年2月25日，娃哈哈集团创始人宗庆后离世，留下估值超百亿元的资产版图。此后，宗庆后独生女儿宗馥莉接棒父亲留下的商业帝国。根据工商信息显示，2024年8月29日，宗馥莉接替宗庆后成为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的新股东，持股比例为29.4%。
近日，自称是宗馥莉“同父异母”弟弟和妹妹的三位外籍人士，在香港和杭州两地法院提起诉讼。这场遗产继承大战争议核心在于一笔高达21亿美元的信托资产，以及宗庆后生前持有娃哈哈集团29.4%股权的继承权归属。现这三位外籍人士声称，宗庆后曾在香港汇丰银行设立信托，且向他们承诺各自分得7亿美元，但宗馥莉提交了宗庆后2020年签署的遗嘱副本，该遗嘱明确其境外全部资产由宗馥莉继承。这场继承之战一时间引爆社会关注，这位用一瓶纯净水缔造商业传奇的企业家，最终将家族推入了中国企业史上非常复杂的遗产继承漩涡。
01 两地诉讼引发的双重困局
目前香港和杭州两地法院的诉讼均暂未审结，不论结果如何都将可能对宗庆后留下的财富产生巨大影响，若21亿美元的信托被香港法院认定有效，则现有18亿美元的资产极有可能被重新分配；若杭州法院判决三位外籍人士享有股权继承权，则娃哈哈集团公司的股权结构乃至控制权均可能发生巨变。
02 遗嘱是财富传承的有力防火墙
（一）订立遗嘱有利财富传承
“清华五道口全球家族企业研究中心指出，在我国的4700多万家民营企业中，可能超过半数即近2800万家在财富传承过程中消亡。”太多的企业家遗产争夺大战的背后是遗嘱的缺失，无数案例证明遗嘱是财富传承当之无愧的防火墙。
遗嘱的优势在于能明确立遗嘱人的遗产分配意愿，避免法定继承中可能出现的纷争。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法定继承人可能因遗产分配不均产生矛盾、对簿公堂，重则影响企业的稳定运行。一份合法有效的遗嘱，能清晰指定遗产的归属，减少继承人之间的误解与冲突。另外，遗嘱可以规划遗产的传承方式，确保财富按照立遗嘱人的意愿流向特定的继承人或者受遗赠人。
（二）慎重选择遗嘱的订立形式
根据媒体报道，宗馥莉在应诉过程中提交了一份宗庆后的遗嘱，但遗嘱的具体形式不详。根据《民法典》的规定，不同类型遗嘱的形式要件各异。如果宗庆后的遗嘱是自书遗嘱，则需要由宗庆后亲自书写遗嘱全文并签名，注明年、月、日。如果宗庆后的遗嘱是代书遗嘱，则需要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由其中一人代书，并由宗庆后、代书人和其他见证人签名，注明年、月、日。如果宗庆后的遗嘱是打印遗嘱，则需要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宗庆后和见证人应当在遗嘱每一页签名，注明年、月、日。
遗嘱不符合上述形式要件则存在被认定为无效的风险。见证人也有要求，见证人不能是继承人，也不能与遗产有利害关系，否则遗嘱也将被认定无效。若遗嘱无效，将按法定继承处理遗产，企业家辛苦奋斗打下的江山又将面临继承大战的考验。据报道，宗庆后订立遗嘱时有两位公司高管在场，若这两位高管与遗产不存在利害关系，则不会影响遗嘱的效力。从确保遗嘱的效力考虑，我们还是建议企业家们优先考虑订立一份公证遗嘱。
（三）跨境继承的复杂性
在跨境遗产继承中，法律适用更为复杂。根据《涉外民事关系法律适用法》的规定，遗嘱效力适用遗嘱人立遗嘱时或者死亡时经常居所地法律或者国籍国法律。不同国家或地区对于遗嘱的形式及效力认定在法律制度上存在差异，遗产分配时还可能受到遗产所在地法律的约束。因此，我们建议企业家们统筹规划好遗嘱的安排，综合考虑资产类型、资产所在地和传承意愿，在专业律师的帮助下订立遗嘱。
03 善用家族信托传承财富
（一）家族信托的传承优势
家族信托是指信托公司接受单一个人或者家庭的委托，以家庭财富的保护、传承和管理为主要信托目的，提供财产规划、风险隔离、资产配置、子女教育、家族治理、公益（慈善）事业等定制化事务管理和金融服务的信托业务。
家族信托的优势：
1.独立性：家族信托账户资产独立于委托人的个人资产，独立于受托人的资产，符合资产隔离的独立性要求，能达到较好的资产风险保护作用。
2.灵活性：委托人可以根据自身意愿和传承需求，设计不同的分配方案并制定相应的分配条款，比如教育经费条款、婚嫁费用条款、防挥霍条款、创业支持条款等，让家族财富按照委托人的意志传承给子孙后代。
（二）宗庆后遗留的传承难题
从媒体报道内容看，宗庆后在分配子女财富权益时已考虑使用家族信托这一传承工具，但落地效果不佳。现宗馥莉一方与三位外籍人士一方各执一词，汇丰银行账户内的资金性质尚不明确，如果属于信托资产，且受益人为三位外籍人士，则宗馥莉无权从信托账户转账款项用于支付海外开拓业务的尾款。如果不属于信托资产，那么宗庆后生前许诺给三位外籍人士的每人7亿美元的财富保障终将落空。
（三）成功的家族信托案例
为确保家族基业长青，许多企业家均通过家族信托的方式管理家族财富。
李嘉诚通过设立四家私人信托公司，构建了复杂的家族信托架构，至少四个信托基金分别持有旗下公司股份，并指定了受益人。其中，The Li Ka-Shing Unity Discretionary Trust（DT1）和另一全权信托（DT2）为长江实业控股架构的基础，通过多层信托和控股公司设计，李嘉诚实现了对家族企业的有效控制和财富传承。这一架构不仅保障了家族财富的稳定传承，还通过信托条款确保了家族成员的受益权，避免了潜在的继承纠纷。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企业家也会选择家族信托来避免离婚导致企业分崩离析。
龙湖地产创始人吴亚军与蔡奎在2008年龙湖地产上市前，通过汇丰国际信托各自设立了家族信托，将公司股权分别转移其中。他们先在开曼群岛注册离岸公司，再通过一系列股权转移操作，将股权注入信托架构。这一设计在2012年吴亚军离婚时发挥了关键作用，公司估值并未因离婚事件受到太大影响，保障了两大股东行动的一致性，也为中国家族企业利用信托处理类似事件树立了样本。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04 公司治理层面的保护屏障
（一）非婚生子女的继承权受法律保护
在继承权方面，非婚生子女确实拥有与婚生子女完全相同的法律地位。如果这三位外籍人士提交证据证明确实系宗庆后的子女，则他们有权主张继承宗庆后的遗产。宗馥莉虽已经通过工商变更成为娃哈哈集团公司29.4%的持股股东（按当前市值计算，这部分股权价值已超过200亿元人民币），但如果其获得股权的方式并非通过遗嘱继承，则其名下股权份额将被其他子女的法定继承权击穿。若三位外籍人士在杭州法院的案件胜诉，则可能触发股权结构的变动，进而影响娃哈哈集团公司的运营。
（二）巧用公司章程
在涉及公司股权的传承安排时，我们建议企业家们根据传承方案，在公司章程中提前对股东继承资格以及其他股东优先购买权作出相应的特别约定，最优的方式是“公证遗嘱+公司章程”的双结合方式。
05 娃哈哈继承之战的警示作用
（一）完善遗嘱与信托安排
根据媒体报道，宗庆后生前的遗嘱和信托安排存在形式和内容上的漏洞，引发了此次继承风波。我们建议企业家们在专业律师的协助下，完善遗嘱和信托文件，确保其符合法律要求，明确遗产分配方案，避免因遗嘱或信托的模糊性引发争议。
（二）加强公司治理与股权规划
企业应完善公司章程，明确股权继承规则，避免因股权继承问题影响公司治理结构。我们建议企业家们在专业律师的指导下，梳理企业的股权架构，强化公司治理，为企业的长期稳定发展助力。
娃哈哈继承之争折射出企业在财富传承与公司治理方面的诸多挑战。这一事件提醒中国众多企业，在代际更替之际，需更加重视法律层面的提前规划与制度建设。在合法合规的框架下，建立清晰透明的传承机制，并加强家族成员间的沟通与协作，方能在保障企业稳健发展的同时，实现家族财富的有序传承与长远延续。
